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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超：此情可待成追忆
发布时间 : 2022-12-07
2022年8月19日，敬爱的胡军导师永远离开了。一时间，我的思绪混乱起来，追忆、遗憾、思念、悲恸，交织在一起，侵袭着我，触动着我，使我恍惚而自失……
这段日子，因为老师的离去，我一直在思考人的终极归宿问题，也劝慰自己，避开这个事实，尽量不要去触碰那些痛楚。但是，理性思考却令我不得不面对冰冷现实。倏然间，我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拘束，回到2008年初入北京大学的那些美好时光，回溯如宿命般展开的求学时代。胡老师对待学问的严肃与认真，以及他的锲而不舍、孜孜以求最令人感动。印象深刻的是他在上知识论这门课时，总带着商务印书馆一版一刷金岳霖的《知识论》，古朴的封面，泛黄的书页，密密麻麻的批注，蝇头小楷要言不烦，凝聚了老师撰写博士论文的心血。课间上前，每每把玩，我都感觉是对自己的鞭策。不经历系统的、深入骨髓的阅读，不可能有深刻的思考。我想，多年以后，老师给予的知识层面的讲授或许不能历历可数，但其精髓常在心间，我拳拳服膺。身在象牙塔，但胡老师绝不是冬烘先生，也说不出“曷不食肉糜”之类脱离现实的话。他生在工薪家庭，下过乡吃过苦，学而不辍；师从当世大儒汤一介先生，为诸师友所认可，破格晋升副教授、教授，尔后调任北大，杏坛传道。他对于宇宙人生，对于现实社会，都有精审而独到的观察，虽处庙堂之高，其心无异于江湖之间。宽阔而不拘，博大而不迂。他是民进中央委员，在北京市人大也担任过职务，多年来亦为北京大学的发展、为北大精神的建构贡献心力，学界政界皆有令名。而且，胡老师博学多才，歌剧、体操、书法、篮球无一不精。他的一生，是多姿多彩的一生，乃以出世之心境行入世之事体，潇洒而从容，豪迈且跌宕。我辈虽不能及，然心向往之。胡老师本质上是知识人，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滋养下、具有现代价值理想的知识分子。他有着高尚的人格，有独立之精神，自由之思想，共三光而永光。且举一以反三：胡老师说，有一次学校召集会议，学部委员皆在，迎接某居高位者莅临。当是时，一座皆起立鼓掌，春风向阳，唯独他在一隅保持冷静。胡老师给门下学生的感觉是，望之俨然，即之也温，听其言也厉，粹然醇儒也。读书时，他几乎每周都会与学生们谈天说地、解疑答惑，师生缘和圣摩尔咖啡留下许多他的亲切身影。现在正值冬天，秉笔的当下，我又想起他穿着皮夹克、戴着围巾的背影，多么亲切，多么温暖，只是现在他走了。2022年8月15日那天，我本想给他祝福生日，但又想十一前后肯定到府上看望他了，祝福就在指尖滑过；2021年春节，本来约好去看望他和师母，而老师怕疫情期间我过来不便，也就再约时间了。但这约见却成永诀。重逢总是比告别少，只少一次。哲人其颓，风华不再！阳春美景，塞北风光，焚膏继晷，秉烛夜读，这些仍都是很好很好的；但，胡老师毕竟离去了，这已然成为一个事实，成为悠悠岁月中漫长而不可弥补的残缺，成为无法挽留的历史。我想，作为他的学生，传承他的精神，秉承他的意志品质，追慕他的光风霁月、潇洒磊落，赓续他对事业的专注、严谨与坚忍，正是对他的追思和怀念，是对他永恒品格的延续。
